“娘,你说啥哩,我自然是扯了足足的布回来,怕是只多不少哩。只是大郎和三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您也知道,这个子一天一个样。我一个月前扯的布,做出衣服哪能服服帖帖的正好合身啊。”宋氏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,轻笑着有条不紊的解释。
都是庄稼户,地里的事干完就无聊了,就爱听点家长里短的闲话。也不咂摸咂摸事实到底是怎样,反正少不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行。
“大媳妇,你这话说的娘就不爱听了。你既然早就知道他们哥俩长得快,扯布的时候怎么不多扯一点,做的时候棘手像什么样子?”锦娘话风一转,眼中带着看不透的笑意,直直盯着宋氏。
宋氏这时候哪顾得上看锦娘脸色,听到婆婆口风变了,听意思也不准备难为自己,尾巴又翘起来了。
“哎哟,娘,您不知道,针线布匹花费可是不小。咱家虽然对孩子好,一年四季衣裳都没短过,可到底是我在置办,那样不费钱?媳妇知道银钱如流水花出去的滋味哩。再加上家里吃的喝的,哪样不是我在操持,还要隔三差五吃顿肉。银钱就那么点儿,虽然媳妇扯布的时候想多扯点,宽裕一些,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就连扯个齐整的布出来,都已经不易了。想着扯回去赶快做身合适的出来,以后也好拿碎布接接,没想到媳妇是做了,弟妹却没做哩。想来也是,大郎可不如三叔那么矜贵,日日下地干活,光鞋就废了两双,我瞧着心疼,还贴了嫁妆银子补了新鞋呢。”宋氏轻声细语的站在那儿,几句话说的有理有据,看似道尽了委屈。
周围人这下都有些唏嘘,都看着李氏勤快,可事实不一定如此呢,连身衣服都拖着不给男人做。没想到这宋氏每日看起来和声细气的,暗地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。
锦娘怒极反笑,“好啊,看来这套说辞你早就想好了。我告诉你,量体裁衣的时候,我就照着多半尺的说,再让你去裁布的,就算放到冬天做也不会不够,怎么这才一个月,就不够用了?贴自己的嫁妆?我家怎么苛待你了你这样在外面打我的脸?好,我这就给你好好说说,你日日什么活都不干,就知道到处闲逛溜达,我就把采买的活交给你,想着你没事捎带点东西来也是好的。你过几日就给我要钱,东西却没带多少来,剩下的钱去哪了,我给你留个脸,在乡亲们面前就不说破了。你弟媳天天起早摸黑,老黄牛一样踏实能干,乡亲们也不是那种睁眼瞎,就看不出她的为人?”
锦娘也是爽快人,叉着腰噼里啪啦一顿说,就把宋氏说的满脸通红。
这停在周围人耳朵里,就有些不一样了。几天就十几铜板的花费,他们都段寡妇过的不错,可没想到这么有油水哩。
宋氏说不出来话了,两人被锦娘训斥着回屋做饭。正好遇到大郎从地里回来,锦娘看看这绵里藏针的大儿媳,再看看家里的顶梁柱,她的心肝肉大郎,眼神逐渐复杂起来。
大郎也觉得有些奇怪,他生性沉默寡言,也没问什么。只对自己媳妇说,“弟妹一个人忙不过来吧,月娘,你去帮把手吧。”
宋氏想都没想就说,“你呀,瞎操心,刚才弟妹做鞋袜遇上了麻烦,我去帮她裁剪裁剪,也省得娘嫌她笨。”
李氏忙不迭的说,“是啊是啊,我自己做就行,不麻烦大嫂了。”
锦娘刚要回屋,听到李氏这么说气得一阵胸闷,这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,用针扎也不出声的窝囊性子!
她本想敲打大儿媳,帮衬点小儿媳,毕竟重来一世,知道小儿媳才是最实诚肯干的,她不看着点,难倒继续喂宋氏那个白眼狼吗?只是李氏这性格也不是一天养成的,她帮李氏出气,被宋氏气一次,再被木讷的李氏气一次,当真是自己找罪受。
她冷着脸盘算着家里的事,门冷不丁的就被推开了,大郎进来了。
锦娘正气宋氏,对儿子也没好脸,“你来干什么,怎么,替她求情?怕她受委屈?她可好着呢,把李氏支使的团团转,我可没见过比她更有本事的人了。”
“娘,你消消气,她刚嫁过来,还不懂事,我回去好好教她。”大郎坐在床边,低着头闷闷的说。